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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花的秘密小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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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花】魔术师·冰霜杰克01-04(年幼番长和冰霜小花)

——这是主花文,别看题目这样……跟冰霜杰克其实没什么关系

——……

——好吧其实还是有关系,因为这里小花就是冰霜杰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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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鸣上悠已经7岁了,就算父母晚上没回家吃饭,他自己还是能照顾自己的。虽然有点寂寞就是了,不过相对的,他的厨艺突飞猛进,还真是讽刺啊。

放学之后离晚饭时间还有好一阵子,走到校门口,鸣上看到有同学被家长接送回家,有的约好的小打小闹地一起回家,默默地看着,灰发的男孩驻足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学校。

鸣上在放学回家前会喜欢先拐去其他地方,哪里都好,有时候他会去最近的那个神社,他挺喜欢那里的,安静又清净。偶尔会有一只毛色漂亮的狐狸在神社出现,狐狸的脖子上有条鲜红色的围脖,鸣上还挺高兴看见它的。

但是今天狐狸似乎不在。平时它就在社屋上,牌坊后窜来窜去,也是挺神出鬼没。鸣上坐在院落里一块石头上静静地发了会儿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晚。明明时间还不算晚,但因为已经开始步入初冬,天黑得越来越早了。男孩这时候也感觉到气温比刚才冷了一些。

得赶紧回家了。鸣上短短的手臂一撑,从石头上敏捷地跳了下来,准备离开神社。夜晚的神社并没有很亮的灯光,所以这时候背后发出的不同寻常的光芒吸引了男孩的注意力。

鸣上转过头,看见神社里摆放木条格善款箱的位置,正闪烁着光芒,光芒并不刺眼,甚至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让男孩感到并不害怕。他慢慢地走上前去察看,发现发光的竟然是一些卡片。

男孩第一次看见这种卡片,每一张的图案都一样,深色的背景中央印着一张脸,似是面具,中央一条线把面具对称地分成了一边黑色,一边白色,而且卡片全部整齐划一地排列着,微微悬浮于木箱上方,聪明的男孩知道这应该叫做卡牌。

也许一半是出于好奇,一半是这个男孩的胆子特别大,鸣上伸出小手,碰触了其中一张。在这么多张一模一样的卡牌里,他下意识地选择了其中一张。

卡牌们突然发出更强烈的光芒,被碰触的卡牌立了起来,竟然翻转到了正面。男孩吓了一跳缩回了手,很快又恢复镇定,仔细地看了看被他选中的卡牌正面。

上面有一副图案,是一个……戴着蓝色帽子的雪人。脸圆圆的,肚子圆圆的,就连黑色的眼睛也是圆滚滚的。它的嘴巴特别大,张开着露出两颗小小的尖牙。

……好像一个雪人布娃娃。男孩奇怪地想到。

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其他的卡牌,正面肯定不是这个雪人。这些卡牌正面的图案,应该是各自不同的,就像扑克牌一样。而且他还直觉地认为,其实他如果不要这张牌的话他可以再翻一张。

算了。男孩想。一半是觉得麻烦,一半是觉得这张卡也不是很糟。

就在他刚刚这么想完,雪人卡牌竟然在他面前碎掉了。鸣上“呜哇!”地叫了一声往后退去,在他连退几步所腾出的空地里,有一个人以跳起的姿态在空气中出现,“嘿咻”地说着稳当地落到了地上,站在鸣上悠面前。

男孩捂着被吓到的还在快速跳动的心脏,死死盯着凭空出现的人。

 

随着那个人的出现,鸣上觉得周围气温似乎瞬间下降了好几度,男孩不由自主地抱了抱手臂。

但是当那个人一开口,气温似乎又上升了几度。

 

“我是魔术师的阿尔卡那,很高兴你选择了我~”凭空出现的少年笑着对男孩说,语调上扬,“我是雪之妖精:冰霜杰克!”

银灰头发的男孩对少年眨了眨眼睛,这个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可怕。不知为何,眼前的少年,语气就像超市大卖场的打工推销员。明明自称妖精。

等到完全冷静下来,男孩发觉少年长得也像超市大卖场穿着特色服装做卖场宣传的大哥哥一样。他穿着一件蓝色的帽T,那蓝色和刚才牌面上雪人帽子的颜色一样。显得特别宽大的,就像巫师兜帽一样的帽子被拉起来戴在头上,就跟卡牌上戴着蓝色帽子的雪人相同。另外就是他手里握着一根法杖。但是他并没有长着什么奇怪的角,或是尖耳朵。他有着橙黄色的头发,长着一张表情开朗的脸,这让他看起来比较热情,和“冰霜杰克”这个冷冰冰的名字的印象有点不符。

虽然他自称精灵,可是他怎么看都和人无异,不过他从炸裂的卡片里蹦出来这点确实很奇幻。

“你是谁?”即使听过了冰霜杰克的自我介绍,男孩仍然问道。

“我是小朋友们的守护者☆”雪精灵也很体贴地补充说。

“我不需要守护什么的。”鸣上不带感情地很快回答。

“骗人~”对着小朋友,橙发的少年拉长语气说。男孩沉默不语,冷着脸。看上去似乎不是喜欢和人较劲的类型。

沉默维持了一会儿,男孩回想刚才看到的牌面上的雪人,以及雪人的牌碎裂之后出现的少年,突然意识到,那个雪人和这个少年,是同一个人……或者说生物。

“……实物与图片不符。”又沉默了半晌,男孩憋出了这么一句。

思考着这句话,少年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扇动:“啊?你是说我的牌面吗?图片仅供参考一切以实际为准。”

“你是泡面么……”鸣上忍不住耷拉眼皮吐槽道。

“牌面可爱的话才有可能吸引可爱的女孩子选我嘛~”雪精灵还继续解释道,“话说回来这次为什么是个小男孩?啊,我没有说你坏话的意思哦。你倒长得还挺可爱的,真的!”神社的沉静被他不间断的声音打破了。

鸣上没有回答。这个雪精灵一旦兴奋起来的话,很能讲啊。

“要是小女孩抽到这种牌——”鸣上说,表现出不像小孩的尖锐,他看了看别处在脑海里重现刚才牌面上圆滚滚的白色雪人,“发现根本不是同样的东西的话——”又看了看眼前讲个不停的少年,“——会吓得哭出来而且留下阴影吧。”

“哇好过分……我有那么糟糕吗……”受到打击的少年故意露出哭丧着脸的表情。

“杰克是你的名字吗?”鸣上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有很多人是这么叫我的啦……不过对我来说这更像是一个称号。”雪精灵解答了他的疑惑。

“那你有名字吗?”鸣上直截了当地问。

雪精灵没有立刻回答,他手指挠了挠脸颊,眼神上瞟,似乎觉得告诉他会有点奇怪。

“你可以叫我花村阳介。”橙黄头发的少年如是说,没有作过多的解释。和这个名字一搭,少年就显得更像个人类了,可是看他在回答完问题后,心不在焉地在指尖变着雪花儿玩,男孩又对他雪精灵的身份确信不疑。周围似乎比起刚才更冷了。

“不过,等一下,”喜欢追求真相的男孩又诚实道出心中疑问,“这里是日本吧,为什么不是出现,像伊邪纳岐那样的?你不是日本的神明吧。”

“小鬼别太狭隘了,这个世界可是很广泛的。”花村半是不满,半是想要自我介绍的自豪,“话说刚才也是你选的卡牌吧,你不知道我是谁你就选了吗?”

鸣上没有说话,表示默认。很快他擅自转移了话题:“有点后悔呢。感觉伊邪纳岐出来会比较帅气。”

“什么!?”这次连雪精灵也憋不住大声喊道。

而不是这种像是搞笑艺人一样的。男孩不带恶意地想,觉得这个雪精灵还挺有趣的。他在心里偷笑,没把那句话说出来,他还不想在冬天里被冰霜杰克冻成冰棍。

 

“啊,我真的必须回去了。”好像觉得跟这个人也聊不出什么了,鸣上打算回家,但是雪精灵一直跟在他后面。街道的路灯把一大一小两个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你会跟我跟到什么时候?”没有办法无视跟在后面频率相同的脚步声,男孩转头,停下脚步,盯着少年问。

“等你长大了就会看不见我们这些精灵啊魔法生物啊什么的了,这是定番吧。”花村说,举起手臂交叠着放在脑后,姿态轻松。

鸣上从鼻息轻叹,没再继续纠结,现在还是赶时间回家比较重要,天色真的不早了。

 

花村看着眼前突然加快脚步的小小身影,露出一个男孩看不见的,比较沉稳的表情。鸣上对他的存在似乎并没有太多疑问,也许小孩子会比较愿意相信奇幻的事物吧。

而且……只有真正需要我的小朋友才会看得到我啦……所以这个小孩一定有他的故事,一定有我必须出现的原因。

 

02

鸣上的家里除了他,只有另一个人,那就是堂岛先生,鸣上的舅舅。他还很年轻,才30出头,未婚,在警署当一名普通的刑警。

花村昨晚看见他的时候,脸上还有胡渣,但今天早上当堂岛再次出现的时候,脸上已经清清爽爽的了。还未穿上西装外套,年轻刑警的深色衬衫上已经系好领带,略显松垮。衣服掩盖不住他那经过特定训练的好身材。

或许这应该是堂岛的家,而不是鸣上家?花村能看得出那个孩子对这个家庭的一种无法言状的陌生感。堂岛是出于什么原因收养外甥的呢?年轻的堂岛显然还完全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不过,可以看得出他还是在努力对鸣上尽职,尽管他是工作十分忙碌的前线年轻刑警,但除非工作抽不开身,他晚上都会和鸣上一起吃饭。或许正因为体谅到堂岛的不容易,鸣上才表现得更加懂事,雪精灵觉得这个孩子真的很了不起。

很幸运地,今天堂岛又可以和鸣上一起在家吃晚饭。

“啊……工作太多啦,可什么时候能升职啊?”饭后的人陷入一种懒洋洋的状态,堂岛不禁鲜少地说起这样的话题来,“至少是那种能带个新兵的角色啊,给我分担点工作也好。”

可是一说完,他马上就意识到和鸣上说这个似乎不太合适,很快又闭了嘴。

没想到男孩体贴地回应道:“毕竟叔叔很努力呢。”

堂岛先生惊讶地睁大了眼,随即又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外甥的头,语气柔和地说:“你可别太勉强自己啊,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

鸣上点点头。这时候堂岛的手机响了,刑警拿起来一看,发现是警署的号码后,无奈地咂了下嘴。

“嗯……嗯,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堂岛重新看向鸣上的眼神里带着抱歉。

“你去吧。”灰发的男孩说,“我等不及你回来的话,会自己先去睡的。”

“……好吧。”堂岛叮嘱着小孩,“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呆着啊。”

 

等到玄关传来门关上的声音,鸣上才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出一句话:

“我才不是一个人呆着呢。”

 

他终于第一次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呆在窗外往里看的冰霜杰克。

鸣上说着那句话看向他的时候,微微笑着像个调皮捣蛋的小孩。花村忍不住想翻个白眼,这跟刚才在堂岛面前的乖乖小孩简直是两个人。一边这么想着,雪精灵一边轻巧地从窗外进到屋子里来,室内的物品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温差物而发生变化,雪精灵走过的地板被带着留下冰花。

鸣上有趣地看着地上精致的雪花渐渐淡去直至消失,再重新看向杰克的时候,他已经闲适地坐在桌子的另一端鸣上的对面,没有法杖,雪花,以及悬浮在空中,他看上去就跟一个普通的人类无异。

“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进来啊?”鸣上问冰霜杰克。

“不了不了。刑警可是很敏锐的。虽然他看不到我。”杰克说。

“你明明是雪精灵,却害怕刑警吗?”男孩的语气有点调侃。

“才不呢!我是怕你会露馅啦!”花村大声地反驳道。

鸣上突然默默地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突然扎进花村胸口和他扑个满怀。

“哇!你干吗?”鸣上这种疑似撒娇的举动让花村感到不好意思,明明他看上去不是这种类型的孩子。

鸣上沉默了半晌,才抬起头来,对上花村的脸。

“暖的。”他说。

“哈?”雪精灵不明所以。

“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明明周围都冷得结冰了。”男孩不紧不慢地说,“可你现在很暖和。”

哪有结冰啊……只是有点雪花……花村没好气地说:“那只是一开始。我可以调节自己的温度适应周围的环境,这点小魔法不算什么啦。”而且……那样你就不会感到冷了,不是吗?

男孩又安静了,他似乎陷入了思考。

“变温动物……”片刻之后,鸣上淡淡地吐露出一个词。

“哈?”对于鸣上的一秒破坏气氛,花村说道,“本大爷竟然被你说是动物!?还是青蛙那类!”

雪精灵装出气鼓鼓的样子表达不满,逗得鸣上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

 

“你怎么懂这些啊?学校还没教的吧。”花村忍不住好奇。

“我可是有看书的。”鸣上慢慢解释道,“我每周都会去一次四目内堂书店。”

“诶——”雪精灵仰起头看着天花板,钦佩地说,“你果然是个不太一样的小鬼啊。”

鸣上脸色一瞬有些僵硬,但很快又恢复过来,花村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妥。

 

 

 

“话说回来,我明天也想去一次书店。”鸣上说,紧接着询问雪精灵,“你明天可以陪我出门吗?”

“当然可以啦!”花村动作有些夸张地撑着手臂站了起来,眼睛里亮亮的,由于能够尽到守护孩子的责任而满腔热血。

四目内堂并不大,鸣上好笑地看着冰霜杰克故意闪避着贴身而过的人一边穿过书店狭窄的通道,而那些人其实根本不会感知到他的存在。男孩收回看着花村的眼神注意不要让他人觉得怀疑。

鸣上感兴趣地抽出书柜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花村抱着手臂漫不经心地伸长了脖子,看到了封面上的书名“THE 茶道”。为什么会看这种不像小朋友会看的书啊……冰霜杰克汗颜。

在四目内堂书店逗留了一会儿,他们转而走进了商店街,一路不停地走着。昨晚下过一场不小的雪,现在天晴了,反而天气很好,空气中有种清爽干燥的气息。

他们逐渐就走到了河滩附近的道路上,小朋友似乎有些走累了,径直来到路旁的亭子里坐了下来。而雪精灵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累,在积了雪的草地上四处跑着,很快就跑得不见踪影,鸣上也没理他跑哪儿去了。冬日的阳光照到了男孩的脸上,洒满了他的全身。

    

男孩很快就舒服得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却在下一秒被什么冰冷而软的东西砸中而一个激灵,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他听见橙发的少年在不远处放肆地大笑着,反正也没人听得见他,冰霜杰克也不给男孩喘息的机会,再一次扔过来一个大雪球。

这一次,鸣上漂亮地一个闪避,翻身在座位上跳了起来,从亭子里飞奔而出。

“哦?看不出来运动神经还可以啊。”冰霜杰克扬起了眉毛,压实固定着手里雪球的形状。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马路朝河滩边跑去,路边响彻着男孩和少年的不被听见的笑声。

两人奔跑着,互相砸着雪球,男孩得到了足够的运动量,甚至开始觉得有点热了起来。冰霜杰克玩得兴致高了起来,竟然直接就在手上魔法般地变出了一个雪球,之前他可是很配合鸣上的玩法,以人类的方式乖乖地用地上的雪做出一个雪球来玩的,但显然这无法满足雪精灵。

“你!”鸣上想指责他的“犯规”,可是好玩的杰克露出一个坏心眼的笑容,还是不客气地把雪球砸了过来。

但是并没有听到雪球砸中人的声音,雪精灵垂下手,张望着。

“啊咧,人在哪呢?”花村看着方才鸣上还站着的方向,举起手四处遥望,寻找着男孩的踪影。

也没有听见脚步踏在雪地上发出的声音啊,到底去哪儿了?花村开始寻找,他往鸣上不见了的方向走着,打算沿着河滩走一圈儿,看看能不能发现他的踪迹。

可没想到,当他刚走到鸣上方才所在的位置时,男孩就从灌木丛后猛地跳了出来,原来他一直藏在灌木丛后面,而厚厚的积雪把灌木压得密实,涂成白色,花村根本没有发现藏在后面的男孩。

完全没有想到男孩会突然出现的花村吓了一跳,因为鸣上就在他的跟前跳了出来,雪精灵脚步一个不稳,往后仰摔到了雪地上。鸣上一惊,忙从灌木丛后跑到前面来查看他的情况,却发现冰霜杰克正躺在地上,手捂着肚子大笑着,蓝色兜帽从头上落了下来。

反而好像他玩得更起劲呢……鸣上在他旁边蹲下来,看着雪精灵的脸,橙发的少年笑得那么开心,惹得鸣上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花村停了下来,好奇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着这个男孩笑得像个普通的孩子。

 

发现花村在看着他,鸣上也看向他,收起笑容,他对整个人躺在雪地上的冰霜杰克说:

“你不怕冷。”男孩用的是陈述句。

“笨蛋。”阳介笑着说,语气有着对小孩的宠溺。冰霜杰克好笑道: 

“我当然不怕冷啦。”

 

他闭上眼双手交叠舒服地支在脑后,表情简直像个在沙滩边度假晒太阳的人一样满足。鸣上看着他,陷入了不太寻常的沉默里。

睁开眼睛的花村注意到男孩的发愣,于是叫唤了一声,鸣上没有回应。直到他又叫了一声,男孩才回过神来,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站起来。

“走吧。”他对花村说。

 

 

直到他们走到家附近,已经能看到堂岛家的房子。

“下一次,我们再来玩打雪仗吧!”鸣上难得兴趣盎然地说。

“好啊!”冰霜杰克答应道。

“如果想要近一点的话,我们可以在家里的院子里玩。”灰发的男孩说,仰起头来与和他并肩站着的冰霜杰克对话,这时候他们正好经过一对买菜回来的家庭主妇。

“啊,不过,”鸣上说,“堂岛叔叔似乎也打算在那个院子里种蔬菜了呢,如果砸坏了就不好了。”

 

路过的主妇们很明显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是在她们看来,就只是男孩一个人在眉飞色舞地自言自语而已。她们已经开始捂着嘴交换着眼神,在花村看来这可不妙。

“喂……小鬼。”雪精灵着急地故意压低音量,以示意男孩小声一点,“别被人发现你在跟我说话呀……”

“有什么关系?”鸣上并不在意,仍然直勾勾地看着他。“我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

 

听他这么说,戴着蓝色帽子的少年感到惊讶,他睁大了眼:“喂……”

 

“不过,现在雪那么大,就算在院子里种番茄,也会冻死的。”鸣上并没有理会他的提醒,而继续说着,“你说是不是?”

 

挽着购物袋的主妇开始谈论了,花村转头看向她们。

“那是……堂岛家的孩子吧,不知从哪儿来的。”

“诶?讨厌……他不是堂岛先生的孩子吗?”

“才不是呢,堂岛先生还年轻。这孩子果然古古怪怪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堂岛先生这是招了什么孽……”

 

而鸣上还在继续说着:“估计要等到春天才种了,所以我们还是能趁现在——”

 

“不要再说了!!”花村大吼道,像是对鸣上喊的,其实也是对口不择言的路人喊的,虽然她们并不能听见。

 

“……”鸣上也听见了她们的话。男孩不再说话,假装没听到她们难听的议论,终于走到家门口而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

 

他利落地脱掉鞋紧接着来到客厅,家里没人,花村在玄关踟蹰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怀抱着担心的心情紧跟着男孩走进了客厅。

 

没有人再说话,鸣上也不像刚才谈论打雪仗时那么兴致昂扬了。

花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受不了两人一直这样沉默着。纠结到最后,他只能说到:“对不起……”

鸣上转过头来,正面看着他,沉默半晌,问:

“为什么要道歉?”

花村抬头,撞上鸣上敏锐的目光,雪精灵张口却一时哑然,顿了顿,他说:“因为……”

“我们都没有错。”男孩突然打断他,以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错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毫不知情的她们。”他说的是门口那些八卦的主妇。

 

03

镇里散播谣言的速度很快,鸣上悠有个“臆想朋友”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年轻刑警——堂岛辽太郎的耳里。

冰霜杰克能看出堂岛之后在观察鸣上,但刑警也并不想大惊小怪,而一直忍着没有提及“臆想朋友”的事,但随着鸣上与杰克的关系越来越好,任他们再怎么隐藏,再怎么少在家里互动,有几次还是险些被直觉敏锐的刑警发现了孩子的“不妥”。堂岛开始怀疑了。

他很担心鸣上会继续沉迷在幻想的朋友里。

 

有一回,就这件事,大人与小孩两人只是直直地对视着,堂岛不敢说破,鸣上也不肯让步。

过去了好久好久,客厅里安静得仿佛没有人存在。最后,堂岛才说了一句:

 

“你果然还是在介意……”年轻男人的声音很痛苦。

 

“……”男孩的灰眸黯淡无光,他以固执的沉默代替回答。这让舅舅更担心了。

“你会有个臆想朋友,也是无可厚非,毕竟你是……”堂岛咬咬牙,没能再说下去。

 

晚上,堂岛出去了,不知道是公事还是私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也许他想给自己和这个孩子各自一点空间,也许他还没找到与这个孩子相处的最佳节奏。

雪精灵从他们对峙起就一直在旁边不敢再说话,一方面是害怕再被堂岛发现,另一方面是好像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是他不能轻易去涉足的?

鸣上也忽略了雪精灵,就好像他完全不存在似的。男孩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

花村皱着眉一脸忧愁,他很担心鸣上。不知道男孩现在的情绪如何,也许暂时不要去打扰他比较好,自从堂岛出门后男孩就一直原地坐在暖炉边没有动。花村悄声去到了楼上男孩的房间里。

这是堂岛为鸣上准备的房间。一张床,一个书桌,还有一个工作矮桌,也许等他将来长大了做点兼职的时候就用得上吧?

 

雪精灵留意到鸣上书桌的中央摆着一本书,方形的硬皮装帧,彩色的封面,像是绘本的样子。他被书本吸引了注意力,因为封面上写着故事的名字是《雪孩子》。

于是雪精灵不知不觉就拿起书看了起来。果然是给小孩子看的画册,每一页都是漂亮的彩图和简单的故事描述。花村眨眨眼,心想鸣上果然还是会看这种像给小孩子看的书的啊。

故事也是发生在寒冬里,开头,兔妈妈要出门,生怕小兔寂寞,就为他堆了个雪人。

花村一页一页地认真看着,绘本随着他翻页的动作发出声响。

兔妈妈走后,雪孩子就开始动了起来,和小兔一起玩耍,他们一起滑雪,滑过山坡和树丛,他们像最好的朋友一样笑着玩耍,在雪地里愉快地奔跑。

看到这一段,雪精灵的嘴角不禁勾起笑容,很显然是想起了他和鸣上在雪地里玩耍的场景。

可是接下来的情节发展骤然逆转。小兔玩累了就回小木屋里睡觉了。雪孩子则在森林里和小动物们玩了起来。雪越下越大,但小兔感到很温暖,很快就睡着了,那是因为屋里生着火炉。小兔翻了个身,被子掉下来,被火烧着了!火势越来越猛烈,但小兔睡得那么沉,根本没有察觉。直到小木屋冒出浓烟,在屋外的雪孩子惊觉,赶紧冲进了屋里。

花村在看到火势蔓延,满屋红光的画面的时候还是“生理上”不舒服地皱了皱眉,他是会把丰富的表情展现在脸上的人。

雪孩子扔着雪球,但却丝毫无法阻止大火的蔓延,于是雪孩子扑进了火里,想要拯救小兔。火势吞噬了他,雪水开始融化,流遍了他的全身。

小兔子醒了,害怕地叫着“妈妈!”雪孩子听到他的声音,更是不顾一切地向他冲去,抱起他冲出火场。

雪孩子成功地把小兔救出小木屋,可是随着他出逃的一步一步,雪孩子的身体已经越来越瘦小,最后,小兔得救了,雪孩子却化成了一滩雪水。

 

花村合上了书。小兔因为雪孩子的消失而哭得伤心不已,故事的最后是兔妈妈回来后安慰小兔,说雪孩子还和我们在一起。太阳出来后,蒸发的雪水在天上幻化成云朵,云朵有着雪孩子的模样,飘向空中。

 

冰霜杰克的心里五味掺杂,比起结局,他显然更喜欢故事的开头。他觉得兔妈妈的安慰一点也不能对他起到安慰的效果。

 

这本儿童故事书怎么这样子呢……看得人心里堵,还是说儿童故事书其实还有不少这样的?应该不是吧……

 

也许是花村看得太认真了,他没有发现鸣上什么时候起已经在看着他。雪精灵吓了一跳,转身看着出现在房间里的男孩。

 

他已经重新把书放回桌上,可手还放在封面上没有移开。鸣上淡淡地看了一眼那本书,又重新把视线放在雪精灵身上。

花村可以选择很多种方式作为开场白,可是一张口,他却问道:

 

“悠君……喜欢这个故事吗?”

 

鸣上睁着眼定定地看着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男孩垂下目光,用一种和以往一样平静的语气说:“这是妈妈给我的故事书,我喜欢。”

 

这是男孩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妈妈,花村来了兴致,趁机追问。

“哦?那悠君的爸爸呢?”花村以一种试探的语气小心地问。

 

“爸爸从很早以前就丢下了我们。”男孩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却不是很成功。

“哦……抱歉。”阳介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再追问妈妈的情况。看男孩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虽然鸣上没表现出来,但雪精灵似乎能看到男孩内心深处痛苦的模样。或许也是被母亲遗弃了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鸣上猛地睁开了眼。他又做了那个梦,又梦见妈妈了,一定是因为下午看到妈妈给的故事书的缘故。

三更半夜,男孩坐在床上,并不想睡,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如果睡着的话肯定又会做梦了,男孩叹气。

他侧了侧头看到铺毯子睡在地上的花村。按雪精灵的说法是,他可以不睡,当然也可以像个人类那样睡觉,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但男孩觉得雪精灵在他房间里一整晚睁眼看着他也很奇怪,于是果断叫他睡觉。

今晚一直在下着雪,窗外传来风刮得呜呜响的声音,男孩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肩膀。他抱着双臂,目光不自觉地移到花村身上,冰霜杰克舒服地咂了咂嘴,在寒天大雪的夜晚里。

鸣上裹着被子在床上,想了想,捏了捏棉被,就下床挪到花村那里去睡了。

 

男孩紧挨着雪精灵闭上了眼。好像贴着他,就能像故事里原本寂寞的小兔一样,能够得到雪孩子陪伴所带来的慰藉与安心。

可是过不了多久,鸣上又开始做梦了,他其实不太喜欢老是重复这个梦……重复这段回忆……

 

花村在“睡眠”中皱了皱眉头,他还没真正醒过来,可他进入了一种类似做梦的状态。但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能肯定这一点。他是受到旁边的人的影响,而看到了他人的梦。而此时在他隔壁的,也就只有……

 

这是……悠的梦吗?

花村就像置身事外在看着一段场景在他眼前上演一样。他看到了鸣上,他周围景象的真实告诉他这梦里的一切都是曾经发生的,过去的事情。

 

一样是寒冬的夜晚,一样是阴暗寂静的房间,不同的是病房有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鸣上趴在妈妈病床的边缘,棉被软软的,可他一点也睡不着。

那年是日本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寒冷,各地都在下着大暴雪,绝望的寒冷让人感觉温暖的春天似乎永远不会到来。

医生总是说妈妈快不行了,可妈妈每次都为了他挺了过来。鸣上心里很清楚,在爸爸抛下他们后,妈妈一个人要养他真的很难,他很不想成为妈妈的负担,但却无能为力,因为他毕竟只是个小孩。妈妈的病本来是没什么大碍的,但工作的操劳累坏了妈妈的身体,再加上爸爸走后,妈妈每天都很不开心,病情每况愈下,最后要生活在医院里。

但是,他是知道的,妈妈一定会好的,她总是用虽然毫无血色的脸,却对他撑起一丝带着温度的微笑。

没错,妈妈一定会好的。鸣上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妈妈很快就能够恢复精神,然后,她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能再次对他展露健康快乐的笑容。

他稍稍用力握紧了妈妈被子下纤细的手,想以此给予她力量。

窗外的风刮得呜呜响。

 

妈妈突然想张口说点什么,她的声音非常虚弱。她说:

 

“悠。妈妈……好冷啊……”

 

那是鸣上记忆里听到的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其实她当时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时刻,生命的体征都在渐渐消散,意识逐渐不清,只能表达最直接的感受。男孩的内心深处其实是知道这一点的,只不过一点都不想承认。

 

花村睁开了眼睛,很少见竟然有种“冷”的感觉,一定是因为刚刚知道了如此悲伤的事情的缘故。他忧伤地偏了偏头,看到了在他身边的鸣上。梦醒的他已经坐了起来,直直地看着前方,他看上去根本就没好好睡过,应该也不是第一次醒过来了。

在知道了他的过去之后,雪精灵重新审视这个孩子异于同龄人的沉静下,其实深深地掩盖着寂寞和悲伤。不了解他过去的人,是轻易不会发现的。

 

鸣上多多少少已经知道花村看到了他的过去,从雪精灵脸上凝重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他脸上总是藏不住事情。

 

“那是去年冬天发生的事情。”鸣上说,声音有些沉重。

 

花村想,原来,他有时会出现的那些偏执的举动、偶尔的愣神,是因为他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有着如此痛苦的回忆。

而且,雪精灵好像一下子了解了他为何会出现鸣上的身边了,就在这孩子的母亲走后的第二年冬天。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这个象征冬天的雪精灵啊。多么讽刺……花村痛苦地想。一向快活的雪精灵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不自在。

 

现在,那个清晰的梦所带来的沉重的气氛,压得两个人都睡不着了,也无法正常地聊点什么。两个人的注意力被房间里目前唯一有黯淡光亮的地方吸引去,那就是窗外的光线。没有完全紧闭的窗户从缝隙处飘进了一点雪花,落到了窗口桌面的童话书上,那是鸣上的母亲送给他的书。白色的雪花在《雪孩子》的封面上迅速融化,化作了水滴。

 

自从母亲在寒冬中病死之后,接他过来家里和他一起住的堂岛,发现外甥和他以前见过的时候有点不一样,性格上有着之前不存在的极端的一面。

去年冬天之后的鸣上总是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他自己还没太意识到这一点。但一旦对自己所确定拥有的东西,他却有很强烈的独占欲。比如说,他虽然喜欢读书,也有不少书本,但对于这本对他有特殊意义的故事书,他不会轻易允许别人碰。但花村在他心里已经逐渐有了一些特殊的位置,所以他并不是很介意他看到这本书。 

 

《雪孩子》上雪花融化的情景好像对男孩产生了不小的刺激。花村注意到男孩的眼眶红红的,以为是梦勾起他伤感的回忆,对他造成了影响。但他随着男孩的视线望去,看到了鸣上在盯着那本故事书,才知道了真正的原因。

雪精灵读过了那个故事,想起了那个故事令人惆怅的结局。

他收回视线,重新把脸朝向可怜的男孩,雪精灵的脸上有着止不住的悲伤表情。

他面对着鸣上,衬着背后飘雪的窗户。雪精灵逆着光线,男孩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对感染到忧伤的眼睛。

 

他仿佛一下子看见了眼里只看着小兔这个朋友的雪孩子。他以前一直想象过自己能和故事里的雪孩子玩,尤其是在他最孤独无助的时候,雪精灵会和他一起欢笑,关心他,不顾一切地为了他。

可他也想到了故事的结局。

他没有办法忍耐。在上天赐予他这个朋友之后,结果还是要将他带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开始就不要有这个朋友好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忍受他的离开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流下面颊。男孩扑到了花村的怀里,感觉自己就好像扑到了故事里洁白柔软的雪孩子身上一样。但他是知道的,他知道那个结局,再清楚不过了。

雪精灵发现男孩把脸埋在他身上,肩膀颤抖着,他哭得隐忍,而没有发出声音,令人心疼。

“……雪停了,你会融化吗?”男孩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问,还是没有抬起头来。

“我不会融化的。我不会留下你一个的。”雪精灵肯定地说。“我又不是雪人。”

 

“可是你们很像啊!”男孩吼了出来,“你和……故事里的……”

面对进入偏执状态的鸣上,雪精灵哑然失声。

 

男孩无法安心,他继续说着,手忍不住用力抓紧了花村的手臂:

“不讨厌了。我不讨厌冬天了,所以你不要走……”男孩一直在强调自己不会再讨厌冬天了,他之前因为母亲的事情而讨厌冬天,更多的是一种恐惧吧,但是他现在想到只要能留住冰霜杰克,那他什么都愿意,他再也不会讨厌冬天。

他其实不是很喜欢那个故事,因为结局里雪孩子走了;但他还是爱那个故事,因为那是妈妈给他的书,因为那是让他对雪精灵拥有了美好想象的故事。

“我不会走的!”花村肯定道,抱紧了男孩。

 

“不要春天到来。我不要。”男孩摇着头,还未停止哭泣,原本整齐的灰发也变得有些凌乱,“到春天之前,我们都要在一起。”他想,一定是这样的,故事中的雪孩子就算没有因为救了小兔而被火海融化,等到春天来了,他也还是会消失的。

去年妈妈都走了,冬天一结束,杰克没有理由不离开。

 

“我不会走的,真的。我不会以任何一种方式从你身边消失的。”冰霜杰克以这辈子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拼命地诉说着。他把男孩抱在怀里,手掌轻轻摸着他灰色的头发,安抚他,在这寒冷的雪夜里。

 

我用我的一切向你保证。

 

04

堂岛先生结婚了。

婚礼的那一天,年轻的男人笑得满脸幸福,让人不禁觉得原来这个态度强硬的刑警,在面对妻子的时候,也能露出这样无比温柔的表情。堂岛千里是位温柔美丽的女士,也难怪堂岛先生会对她赞赏有加了,而千里也爱着充满责任感的堂岛,及他对工作的热情。

千里对于丈夫姐姐的孩子,这个住在堂岛家的外甥,同样给予她最大的温柔。灰发的男孩在面对刚刚接触的人的时候会表现得比较冷淡,其实他是在默默观察这个人,以便自己能做出最恰当的回答和反应。

啊……堂岛先生看起来是那么幸福,有了堂岛夫人,这个屋子才开始像个真正的家。走进客厅,看到坐在木地板阳台边缘的堂岛夫妇有说有笑,阳光洒在堂岛先生的脸上,闪着细碎的璀璨的光;清风拂过堂岛夫人的长发,扬起柔软的发丝是那么好看。

好像是自己无法插足的画面……

堂岛千里注意到默默坐在客厅一角的悠,注意到男孩那不自然的沉默。她顿了顿,便微笑着朝男孩伸出手去,富有深意的眼神望着他,目光里是充满诚意的亲近。

不够妻子那么细心的堂岛也注意到了,有些尴尬的不知所措,但很快也淡淡地笑着,和善地看着外甥。

鸣上很乖巧地站起来,默默地朝他们走过去,加入其中。但很多时候,他仍然觉得自己的反应是出于客气,总是有种感觉自己是个外人,始终不是他们真正的家人……

 

不久之后,堂岛夫人怀上孩子了。他们要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孩了……灰发的男孩心里想。责任感很强的堂岛先生简直坐立不安,尤其是在堂岛夫人由于怀孕反应而难受的时候,一个警署大男人却也只能急得跳脚。鸣上还有一次看到堂岛先生皱着眉头,像在思考什么重大的案情,结果只听到他说:

“纱织……葵……不不,那么千夏……”

原来是在给即将出生的女儿想名字,看那副绞尽脑汁,愁眉苦脸的样子,年轻的刑警也终于显现出笨蛋父亲的模样了啊。

 

但对于取名的事情,堂岛夫人却丝毫没有犹豫。

“菜菜子。菜菜子就很好。”千里笑着说,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细长的手指正轻轻抚摸着腹部,与未来的女儿互动。

“……菜菜子…吗……”听到妻子的语气很是坚定,堂岛呆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菜菜子……”他反复地念出这个名字的音节,然后嘴角不禁上扬,勾起一个柔和的微笑。

“确实是个好名字啊。”

 

 

花村真的像他保证过的一样,陪了鸣上已经有一年。他能够感觉到男孩对于周围环境变化而产生的动摇。以前这里只有他和堂岛两个人,虽然是有点古怪的家庭组合,却也简简单单。但是,随着堂岛夫人的出现,以及堂岛家女儿的到来,这个家正以一种全新的结构迅速重组起来,妻子,女儿,堂岛真正地组成了自己的三口之家,而鸣上还是不能在这垮掉重构的家庭之中,再一次找到自己的容身之所。

对于男孩的烦恼,雪精灵无能为力,他确实什么都做不到,在这件事上。这只能靠男孩自身,去慢慢调整自己的心理感受。而花村能做的,只能尽自己的努力,给予他安心。在每个夜晚陪在鸣上的身边,轻轻地把男孩揽入怀中,相拥而睡。

 

很快,菜菜子出生了。堂岛夫人把小婴儿抱在怀里,宝宝伸着短短的小手扑腾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安静地躺着,偶尔砸吧砸吧小嘴。

鸣上端正地坐着,与堂岛母女隔着一段距离,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出生不久的小生命,好像只要看着她,就有种内心有什么东西融化了的感觉。

 

“过来这边呀。看得更清楚点。”堂岛夫人微笑着对男孩说。鸣上注意到自己毫不掩饰地看得太久了,有点尴尬,顿了顿,还是挪动身体靠近过去。

 

小菜菜子的皮肤粉嫩嫩的,吹弹可破,浅色的头发无比柔软。看着这样美好的小生命,让人觉得内心也如满溢着蜜糖一样甜美。

“你现在,就是她的哥哥了哦。”堂岛夫人突然说,想了想又补充道,“啊,不过,她还要好——长时间,才能学会叫哥哥啦。”

也没等鸣上回答,千里就自顾自地说着。还被自己的话逗到而笑出了声来。

 

“哥哥……”鸣上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好像是在称呼别人,随便称呼什么人,都不可能是称呼他。这个对自己来说是非常陌生的身份。想都从来没想过的身份。

“我……可以当……菜菜子的……哥哥吗?”男孩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有些颤抖,因为混杂着激动,紧张,和难以置信。他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堂岛夫人,表情是询问和胆怯的,灰眸里写满了踟蹰与不自信。

 

堂岛夫人发现自己好像无意中挖掘出了男孩在这段日子里的迷茫与不安。

 

“悠就是菜菜子的哥哥。”堂岛夫人对男孩说,语气是无比的温柔,却也透露着令人安心的肯定。

 

仿佛就是这个瞬间,鸣上悠的心结打开了。小生命的诞生,全新的身份,堂岛夫人的肯定……哥哥,他是菜菜子的哥哥……他在这个全新的家里,有了自己的身份。

男孩的眼神突然间明亮了起来,虽然不易被察觉到他的变化,可是在今天之前的他,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另一个人了。

 

这时候菜菜子又睁开了眼,看到了出现在视野里的鸣上。她也没有吓一跳,而是再次伸出小手来,朝着鸣上的方向。小婴儿似乎心情很好。

鸣上犹豫地看了看堂岛夫人,菜菜子的母亲朝他投去鼓励的目光,于是男孩慢慢地伸出他的手,碰到了菜菜子的手掌。

菜菜子小小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小宝宝的手虽然很小,但是握住他的力气却也不小。鸣上感受到自己的手指被小菜菜子攒在手里,暖呼呼的。

 

鸣上忍不住咬紧了嘴唇,因为感动而觉得心脏好像突然被揪住了。他突然有点想哭的感觉,但男孩还是忍住了。

 

这所有的过程,冰霜杰克全部看在眼里。花村在一旁安静地呆着,看着这母亲,婴儿,男孩,三个人温馨的场景,内心充满宁静。虽然全程都没有他什么事,但雪精灵很欣慰能够看到鸣上一点点的转变。他尤其注意他的男孩——鸣上的语言动作和表情变化,好像能够借此窥探到他内心深处的变化。

 

又过了几年,鸣上也逐渐长大,堂岛家就如他们所在的这个小镇一样和平。小孩子长大的速度很快,虽然鸣上还是个孩子,但也有10岁了,比起花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大了不少,而雪精灵的模样却仍然一点也没变。

有了妹妹,鸣上再也不会感到寂寞了。菜菜子很聪明,也很懂事,但对她这个还在认识各种事物的小小的孩子来说,这世界的一切都非常新奇,好奇的菜菜子常常会拉着哥哥问很多天真的问题,而不自觉就有着哥哥担当的鸣上非常乐意陪她玩耍,和她说话,并且从他的表情能够看出他非常愉快。

是的,冰霜杰克可以发现男孩的心境彻底地变了。虽然他的性格仍然是那样,平时话不多,表情也不会有太多的起伏,但他笑得更多,虽然也只是和以前一样淡淡的笑容,但以前那个覆盖着薄冰的孩子笑起来没有温度,甚至有时还会夹杂着带有讽刺意味的话语。

 

而菜菜子那些美好的一切,甜美的,白纸一般的,像棉花般柔软的,一点一点融化掉鸣上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或者说对之毫无办法的冷硬,碰触到了鸣上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冰霜杰克心想,这应该是连他这个守护者都做不到的,而只有在鸣上生命中降生的妹妹,才能够做到的吧。

不会将来变成妹控了吧……冰霜杰克歪歪头想,看着兄妹俩玩耍的场景,鸣上正在给菜菜子念幼儿故事书。

而且他和菜菜子玩的时候,花村不能出声,因为他不可以被发现。雪精灵撅撅嘴,有点闹别扭地不满意,当然啦他知道这并不是谁的错,雪精灵想着现在反倒是自己有点寂寞了呢。

 

 

但其实更让花村感到苦恼的是,男孩现在应该早就过了抱着东西睡觉的年纪,但可能是由于从小抱着冰霜杰克,为了能赶走噩梦,进入安稳睡眠的缘故,鸣上到现在还一直保留着这习惯,仿佛不这样做就会睡不好似的。

但……随着男孩一年年长大,花村开始觉得这情景有点古怪了,雪精灵有些尴尬,但鸣上还是不为所动地把他抱在怀里,沉沉睡去。

 

“这就像长大的孩子仍然喜欢抱着儿时布偶……的感觉?”

有一天晚上,花村终于忍不住说了,他的脸还贴着鸣上的胸口,因此声音闷声闷气的。

鸣上有些汗颜:“这比喻有点奇怪,还有你可是把自己比作了布偶。”不过你高兴就好。男孩在心里想。

 

但花村好像被布偶的比喻逗乐了。他觉得布偶也没什么坏,而且冰霜杰克的布偶还挺受小朋友欢迎的。

商店街里的热销品!雪白的肚皮,圆圆的脑袋,蓝色的可爱帽子!任何拥有了一只冰霜杰克的孩子都会爱不释手地黏着他!

 

“那我就是悠的布偶!”躺在柔软的床铺里,心情不错的冰霜杰克语气轻松地说,高兴地抱住了鸣上。

 

鸣上一愣,随即柔声说:“布偶才不会回抱住别人呢。”但他却是带着一个浅浅的微笑说的,花村没有察觉,他柔软的头发抵着鸣上的下巴。鸣上心里有点高兴,紧了紧环抱着的手臂。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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